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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2年1月7日早,中国人民解放军总政治部的刘岩同志,刚走到总政治部办公室门前时,一名陌生的同志拎着公文包向刘岩走来,他问:
“你好,是总政治部刘岩同志吗?”
刘岩并不认识眼前这人,见他似乎在找自己,于是就说:
“是的,我就是刘岩,请问同志你有什么事情要找我吗?”
见确认了身份,那人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档案,交给了刘岩,并说道:
“刘岩同志,国务院办公室那边点名要你过去,有重要任务,这是陈毅同志的档案,都给你准备好了,你也一并带过去。”
刘岩接过档案盒,好奇的问道:“交给我的是什么任务?”
那人摇摇头,说道:“我也不清楚,你到那边就知道了。”
交给刘岩的是什么任务?为什么陈毅同志的档案会交给他?这件事情到后来又为什么会交到毛主席的手上?
庆生
1970年底,被下放到石家庄进行劳动改造的陈毅,经常因腹痛而不能继续劳动。当地的卫生所在对陈毅进行了初步的检查后,认为只是阑尾炎发作,并没有大碍,便给陈毅开了点止痛药。
可是一个多月后,陈毅身体的情况还是不见好转,而且愈发严重,以至于连止痛药都压不住陈毅的痛苦,他常常因腹痛而不能站立,只能在地上蹲着。
见丈夫这般模样,陈毅的妻子张茜觉得有必要向中央汇报一下了。她给周总理寄去了一封信,信中详细说明了陈毅目前的身体状况。
最后,张茜解释了当地卫生所的设施有限,希望党中央能够批准陈毅回到北京,去解放军总院做一个全面的检查。
周总理收到信后,对此十分重视,他马上作了批示,同意张茜的请求。当时,陈毅因在庐山会议上受到攻击,此时还在接受劳动改造,因此要让陈毅回到北京,在组织的审批程序上十分麻烦。好在有周总理的亲自过问,半个月后,陈毅夫妇二人还是回到了北京。
回到北京之后,陈毅此时的身体情况已经十分严重,他整日躺在床上,几乎不能下床走动。由于处在特殊时期,陈毅此时并没有医疗保障,还是在周总理得知情况后,有他的亲笔批示,陈毅才能来到解放军总医院来做全面的检查。
在医院进行了全面地检查之后,经过医院专家组诊断,他们最终确定陈毅患有结肠癌,而非之前诊断出的阑尾炎。
消息一出,周总理于当晚亲自来到了医院,在慰问完陈毅之后,周总理找到院长,要求医院方面尽快给陈毅进行手术。
1971年1月16日,在医院院长亲自监督的情况下,陈毅的手术进行的很顺利,手术后他身体的恢复情况也很乐观。5月份的时候,陈毅在得到医生的同意之下,搬回到了家中。
自他被下放到石家庄进行劳动改造之后,他已经许久没有和家人团聚过了,如今这段短暂的疗养日子,虽然身体情况已经大不如从前,但陈毅却觉得十分幸福。
可惜的是,这段幸福的时光没能持续多久,入秋以后,陈毅的身体状况又开始恶化,不得不再次住进了医院。经过诊断,张茜得知了一个堪称噩耗的消息,那就是陈毅身上的癌细胞已经扩散至肝脏了。
以当时的医疗条件,癌细胞扩散之后就很难再有根除的办法了,医院的专家们想尽了办法,甚至还为陈毅安排了化疗,可依旧无济于事。
后来,在周总理的主持下,陈毅从解放军总医院换到了日坛医院。这家医院在癌症手术的方面有着充足的经验,周总理亲自给他们院长打了电话,才放心的让陈毅转过去。
11月24号,陈毅的病情已经恶化到不能进食的地步了,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日坛医院的专家们为陈毅做了一次胃肠吻合手术。虽然手术很成功,术后的陈毅可以正常的进食,但他身体里的癌细胞还是没有清除,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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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26日,依旧奄奄一息的陈毅突然和自己的女儿陈姗姗提出,他今天想吃面条。听到爸爸的这句话后,陈姗姗喜极而泣,因为自己的爸爸已经躺在床上连续多天吃不进饭了,今天他突然有了胃口,也许是个好兆头。
当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被端上来后,陈毅艰难的吃下了一口。他靠在枕头上,缓慢的咀嚼着,他扭头对女儿说:
“今天是毛主席的生日,可我已经跑不动了。吃了点面条,就当是我为毛主席庆生吧。”
坐在床边的陈姗姗听到这话,顿时怔在原地,随后,一滴滴泪珠从她的眼睛里滚落下来,滴到床单上。她悄悄的用手擦拭着泪水,没想到身体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爸爸他还没有忘掉毛主席的生日。在他的心里,毛主席一直是他最敬重的人。
要求
除了在12月26号毛主席生日这天吃了点东西外,陈毅在这之后又是连续多天没有进食。医生没有办法,只能给陈毅挂上营养液,勉强维持着他的身体机能。然而此时大家心里都明白,陈毅元帅的身体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在人生最后的日子里,因为长时间的不能进食,陈毅大多数时间都是处于昏迷状态。在这期间,许多他过去的老战友,如叶剑英、聂荣臻、刘伯承等都来看过他。
1972年1月6日上午,陈毅从昏迷中醒过来,他扭头看着自己的女儿,问道:“剑英同志来过吗?”
叶剑英与陈毅都是新四军的首长,两人之间的情谊非常深厚,叶剑英也曾数次来到医院探望过陈毅。可惜的是每次叶剑英来时,陈毅都处在昏迷之中,叶剑英陪陈毅坐了一会儿,很快又因公务繁忙匆匆离去。
叶剑英
陈姗姗点点头,她轻声的回道:“爸爸,在之前的日子里,叶叔叔来过好几次。”
得知陈毅苏醒的消息,叶剑英马上放下了手头的工作,奔到日坛医院。走进病房后,叶剑英紧握着陈毅的手,说道:
“陈毅同志,我知道你找我想说什么。我这次来,还带了毛主席的亲自写的信,他让我转告你,好好养病,注意身体,其他的事情都不要多想。”
听到老战友的这句话后,陈毅嘴巴微微张开,他想要说些什么,却已经发不出声音出来。但从陈毅脸上的微笑来看,他像是释怀了。
一旁的陈姗姗见到爸爸笑了,她激动的对叶剑英说:
“叶叔叔,谢谢您来看爸爸,我代表我爸爸感谢党中央和毛主席的关怀。”
叶剑英微微点头,随后,他将毛主席写的信交给了陈姗姗。陈姗姗展开信纸,在父亲的耳边轻声念着。陈毅躺在床上,听到毛主席信中的话,他的眼角流下了几滴浑浊的泪珠。
当日深夜,昏迷中的陈毅胸口不再起伏,看到这一幕,陈姗姗和张茜顿时哭作泪人。1月6日,陈毅元帅于北京日坛医院因病去世,享年71岁。
片刻后,陈毅去世的消息传到了党中央每一位同志那里。周总理第一个赶到日坛医院,他静静的走到陈毅的病床前,看着被白色床单盖住的遗体,周总理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随后,朱德、叶剑英、以及双目几乎失明的刘伯承都纷纷来到了日坛医院,来送老战友最后一程。
刘伯承紧凑到陈毅的遗体旁,想要记住他最后的样子,周总理朝着遗体鞠了一躬,其他几人也都悲痛的举起手,朝着陈毅敬了最后一个军礼。
当天夜晚,经由周总理的批示,中央军委就马上抽调人员成立了一个治丧委员会,由解放军总政治部主任李德生担任组长,全权负责陈毅的治丧事宜。
在这个时间,陈毅还是处于被取消一切职务,下放农场劳动改造的状态。
因此,陈毅的治丧规格并不能按照元帅级别来办理,但如果是按上将的规格来办,又不合适陈毅元帅曾经对革命和国家所做出的贡献。因此这头一件事,就让负责治丧工作的李德生犯了难。
毛主席在得知这个消息后,特意给出了指示,要求治丧委员会的同志们就按照元帅之下,上将之上的规格来办。
这样,既不会在这个特殊时期因举办这场追悼会而引起什么争议,也能客观的评价陈毅这一生的功绩。
有了毛主席的指示,接下来的准备就好做了,经过审批,李德生最后将撰写悼词的工作交给了原在总政治部办公室的刘岩同志。而他自己则负责安排陈毅同志的追悼会。
于是在1月7日的一早,刘岩进办公室之前,总干部部的人就找到他,并把陈毅元帅的档案交给了他。当刘岩来到国务院办公室,见到李德生之后,他才了解了自己的任务,就是负责给陈毅同志写悼词。
李德生还对刘岩说:“小刘啊,周总理交代了,这篇悼词将会由叶帅来致辞。现在天气冷,你写的时候注意控制一下,字数不要太多,最好不要超过700字。”
接到任务的刘岩此时方才得知陈毅元帅去世的消息,虽然陈毅在去世之前已经被取消了一切职务,不过在解放军总政治部系统里面,几乎每一个同志都认可陈毅元帅的为人,也相信他不是像某些人所宣传的那般有“反动倾向”。
当刘岩提笔构思时,他才发觉这篇悼词并不好写。若是陈毅元帅生前没什么问题也就罢了,可偏偏现在是特殊时期,若是悼词写的有问题,不仅审核通过不了,就连自己也会惹上麻烦。
就在刘岩苦思冥想之际,总政治部的王迪康秘书长走了过来,他对刘岩说:
“总理今早特别讲过,陈毅同志的追悼会规格应该略高于李天佑同志。你就按照李天佑同志的那篇悼词的写法先草拟出一个稿子,我们之后再把把关。”
就这样,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刘岩参考了于1970年去世的李天佑上将的悼词,档案盒中的资料,再结合他自己对陈毅元帅的印象,终于是写好了悼词。
审批
刘岩在悼词写好之后,先交给了王迪康和李德生二人审核。两人看了半天,字斟句酌,觉得没什么问题,就将其交给了周总理。
周总理毕竟心细,考虑的周到一些,他提笔删改了一些句子,又增添了几句话。做完这一切后,周总理让秘书把这篇悼词交给毛主席过目,如果没什么问题,就正式确定下来。
当毛主席看到悼词中对于陈毅的评价有一句是“有功有过”时,他想了想,提笔将此句给划掉。
周总理看到后,顿时笑了出来,出于共产党人实事求是的原则,这句“有功有过”就是总理亲自加上去的。但是现在毛主席将其划掉,表明在他的心中,还是相信陈毅同志的。
时间来到了1月10号,这天中午,毛主席在吃完午饭之后,本来应该小睡一会儿。可是他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他起身问秘书叶子龙,是不是陈毅同志的追悼会就在下午召开?
叶子龙对此给出了肯定的答复,紧接着他又说:
“主席,您现在还在生病,腿脚浮肿的厉害,还是多休息一下吧,夫人已经去参加了。”
叶子龙口中的夫人,自然就是江青。但毛主席却摇摇头,他表示自己还是亲自去一趟的好。于是在临近陈毅追悼会召开的时候,周总理突然接到通知,毛主席待会要过来。
听到这个消息后,周总理变得有些激动,毕竟此时的陈毅还算是“戴罪之身”,主席愿意亲自前来,这本就是一种态度,也可以让那些有闲言碎语的人不再多言。
而且周总理还知道,主席现在的腿脚病得厉害,连走路都十分困难,他坚持要来,也是冒着极大的痛苦的。
下午三点,毛主席乘车来到了八宝山殡仪馆,周总理亲自在门口迎接。见主席里面还穿着睡衣,外面只披了一件大衣遮盖,总理转头就问警卫员:“你们怎么就让主席穿这么少?”
被周总理注视的那名警卫员对总理说道:“主席他刚躺下还没多久,就突然说要来参加陈老总的追悼会,我们怎么劝都没用。因为怕耽误时间,主席他穿着睡衣就坐上车了,我们只好拿起门口的大衣就追出来。”
从照片中我们可以看到,参加陈毅元帅追悼会的同志们都是一袭黑衣,唯有毛主席与众不同。在这背后,原因竟是这般,毛主席此时身体染病,却依然忘不掉他与陈毅的战友之情,即便如此也要坚持参加他的追悼会。
进去之后,毛主席见到了许多曾经的老战友,他们在看到毛主席后也愣住了,都没有想过能在这里见到毛主席。
建国之后,毛主席亲自出席的只有任弼时和罗荣桓两位同志的追悼会。算上现在,他只在这种场合出现了三次,这也足以证明毛主席与陈毅之间坚固的革命情谊。
之后,毛主席还和陈毅同志的家人一一握手。张茜和陈姗姗此时早已哭得不成样子,但是在和毛主席握手之后,她们还是将陈毅此前吃面的事情告诉了毛主席,陈姗姗哽咽的说:
“毛主席,我父亲他说,祝您生日快乐。”
听到陈姗姗的话,毛主席握住的手微微一怔,随后喃喃道:“陈毅他还记得啊……”
因为毛主席的到来,致悼词的临时由叶剑英改成了周总理。随着周总理念完,毛主席在江青的搀扶下,对着裹着党旗的陈毅同志的骨灰盒深深的三鞠躬。
恍惚间,毛主席似乎又看到了当年在井冈山上,陈毅和他并肩战斗的画面。在长汀城,他和朱老总因路线问题争吵时,也总是陈毅出来“救火”,劝和两人。
在革命初期,若不是有陈毅充当调和剂,那么这二人之间指不定还要吵上多少次。
那时候还年轻,毛主席三十几岁,朱老总也才四十出头,陈毅也还不到三十。彼此都是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时候,谁也不肯让步。可就是这样一群年轻人,最后却完成了改天换地的革命理想。
鞠完躬,毛主席抬起身来,看着陈毅同志的遗像,思绪瞬间飘远,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革命刚开始的时候。
那时候大家虽然也有争吵,可有一点却无须证明,那就是彼此都是一个纯粹的共产党人。
想到这,毛主席喃喃自语道:“那时候还年轻啊……”